公寓里,一个倚在沙发上的女人正目光无神地呆呆得注视着窗外的夕阳。由于刚下过雨的缘故,今天的夕阳显
公寓里,一个倚在沙发上的女人正目光无神地呆呆得注视着窗外的夕阳。由于刚下过雨的缘故,今天的夕阳显得格外绚烂。然而,当别人正在沉浸陶醉于晚霞美景之中时,女人却却在害怕马上就要来临的黑夜。
女人三十多岁,正值家庭幸福事业起步的年纪,然而一个月前单位的例行体检中,一张癌症诊断单彻底改变了她的生活。这之后女人跟单位请了长假,只往返于医院和家中。女人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,入喉之后却仿佛变成了酒,令她恍若梦境。这些天来,她的思绪始终游离于现实和恍惚之间,她还年轻,她不明白,为什么这样的事会降临到自己身上,即使花了不少时间,她依然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。不知不觉间,眼角再次湿润,她赶忙抽出一片纸巾擦拭。这些天来,纸巾已是她的必备之物,耳边飘来的一首歌,路边的一朵小花,又或是天边的一朵云,都会触及到她敏感脆弱的神经,她不明白,为什么从眼睛里流出来的液体可以永无止境。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她都没真正开怀大笑过了。偶尔,只是那么短短的,她能被从身边跑过的小狗或者手机里的短视频逗乐,但只是一瞬间,心里的酸苦会加将她拉回现实,仿佛她已没有了享受快乐的权利。这些天来,她都在这样似梦非醒的状态中度过。
突然间响起的门铃声把她拉回了现实,女人赶忙擦了擦泪水,去开门。看看墙上的挂钟,应该是她的老公下班回家了。她和老公是大学时候的同学,是当时全专业硕果仅存的一对,令周围人羡慕。毕业后她们来到了同一个城市,工作、打拼、结婚,一切顺理成章。尽管两个人辛苦忙碌,可大城市高昂的生活成本,令她们的生活并不富裕。而现在她又断了收入,再加上看病的开销,往后担子只能落在男人一个人身上。
房门打开,男人进到屋来,“不好意思,回来晚了,今天又加班来着”近些天来,男人每晚下班的时间较之前晚了很多。女人猜想,可能是家里的氛围让男人感到压抑,不愿意回来吧。两人平淡地吃完了晚餐,男人原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,这几天更是沉默寡言。饭后男人坐在客厅的窗台边一根根地抽着烟。这时男人的手机响了,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,接起后就匆匆去了卧室。电话说了蛮久,男人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有些不自然地对女人说“没什么,单位的事”。男人的容貌不差,女人明白男人在单位的女人缘蛮好,但男人一直对其他女性保持着距离,这一点女人是放心的。然而看着丈夫此时有些慌乱又躲闪的举动,女人也拿不准了。她还敏锐得注意到,男人的手机屏保换了,不再是可爱小孩子的图像。男人是家中独子,他十分喜爱小孩。之前男人经常幻想,以后有了自己的宝宝,要起什么样的名字,带去哪里玩。只是先前两人漂泊不定,将生活重心放在打拼事业上,还没考虑要孩子。直到去年,她们刚刚攒够首付贷款买下了现在这套小房子,终于有了自己的窝,才开始考虑起生育的事情。不曾想现在突然遭遇意外,医生说女人以后可能没办法生育了。女人猜想男人对孩子的事一定感到心灰意冷,所以才会换了屏保吧。日子一天天过去,女人始终心情落寞。她无心打扮,望着镜子里的自己,一天天憔悴下去。原本应该幸福美满的生活,原本两人铆足干劲准备共同努力去实现的一个个小目标,都因为一张诊断单的出现,而戛然而止。在这个好不容易奋斗得来的小家里,生活已过成了一地鸡毛,女人感到讽刺。她知道男人嘴馋,虽然现在在家有大把时间,但女人无心准备丰盛的晚餐,她不想被男人看成是在祈怜。如果男人另有想法,女人已经做好了心里的准备,她可以每时每刻放手。她为什么能做到如此决绝洒脱,此时的她不需要别人的支持和鼓励吗?当然并非是,但她明白该放手的就要放手。她只能伪装出坚硬的外壳将自己柔软脆弱的内心包裹起来,故作坚强。这天下班,男人出乎意外地早早回到家,手里还拎着一大堆菜市场刚买的食材。男人拒绝女人的帮忙,亲自下厨给女人做了一顿饭。饭桌上,女人看着一道道菜,都是她平时爱吃的,虽然有的有些糊了,而有的酱油明显放过了头,但对于不常进厨房的男人来说,已经很好了。男人还倒了两杯红酒摆在了两人面前。
男人默默看着女人,女人有些不知所措,不知道男人今天要做什么,甚至在想男人是不是要和她摊牌。此时男人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,握在了女人冰冷的手上,微笑着说“今天是我俩5周年的结婚纪念日,看来你都忘了。之前每到纪念日,咱们都去下馆子庆祝一下,今年咱们就在家庆祝,家里说话方便。来!咱俩碰一杯,一起加油走过下一个5年!”。结婚纪念日,每年都是女人很重视的日子,然而今年,她却忘的一干二净,因为她的头脑整日被焦虑烦闷填充,生活的快乐似乎已与她绝缘很久。听到男人的话,女人故作坚硬的外壳一下子被打破,泪水奔涌而出。她感动又埋怨得哭着问道“为什么最近下班这么晚?”男人说“我在准备公司的竞聘,之前你怕我累,劝我不要往上爬,这次我瞒着你,就是怕你拦着我。今天任命通知已经下来了,以后我的工资涨了,你在家养病,我养你,别担心钱的问题”“还有,我今天跟公司请了一个月假,陪你出去散散心,之后把你手术的事情安排好。我已经通过朋友,帮你联系了本地最好的医院和有经验的专家。之前联系这事的时候,害怕最后不成让你失望,电话都是背着你打的”男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。女人边哭边问”那孩子怎么办?你的手机屏保都换了,对我一定很失望吧?”“还不是怕刺激到你,生不了孩子有什么,大不了领养一个!”。
女人放下碗筷,扑到男人怀里,锤击着男人的胸膛,嚎啕大哭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办了”,男人的鼻子也有些酸涩,他不说话,只是紧握着她的手,仿佛要把全身力气注进她的身体。女人不觉得疼,此时她的心里只觉得无比踏实。这一刻,女人是不幸的,同时她又是幸运的。她就这样躲在男人怀里哭啊哭啊,仿佛要把近日来所有的压抑、猜忌、委屈、无助一股脑宣泄出来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她哭累了,也说累了,静静地依偎在男人怀里。男人轻轻地抚摸着女人的秀发,女人喃喃:“做化疗地时候,头发要剃掉,你会不会嫌我丑啊?”男人呼了一口气,沉默了几秒,说到“你知道吗?不管到何时,你在我心里,永远是那个20岁的,扎着马尾的姑娘”。这一刻,窗外晚霞的阳光终于照进了女人的心里,而这道光,将成为她未来在黑暗中,在病房中,在面对未知生活时的勇气和力量,成为她努力活下去的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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